愿生命中有更多的云翳， 好来制造一个美丽的黄昏。

                                                            看牙记(2)

         本来我就比较地不爱说话比较shy，现在一说话别人不注意我讲的是多么
的有思想内涵也不注意我心灵的窗口是多么的会说话，所有人的目光 都会被
我门牙上小小的缺口吸引去，搞得我好embarassed从此更加不爱说话 并且笑
不露齿笑不灿烂。

         终于等到看牙的那一天我象过节一样顶着熬夜多月的黑眼圈去见我从小
就痛恨不已的dentist。在lobby里面填medical history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
一个中国女孩子穿着白大褂走到台前浏览新病历。她象极了我中学时虽成绩
不好但最刻苦用功的和我很铁的一个女同学，因而我就对她很有好感因而当
她向我翩翩走来自我介绍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看牙医的紧张。她不会讲国语
但是没有关系她的英语很清楚很亲切语速也不快，更何况她来自我姐姐居住
的地方--东方之珠香港。她微笑地问我:"what kind of dental problem do
you have?"的时候我也以礼还礼地冲她微微一笑她立马儿就明白了后面我
那句"I need to do some fillings and probablly something else too。"
纯粹是多余。总之她带我上楼的时候我心里很轻松感觉很幸运好象离家多年
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歇息的温暖的地方。

         第一次检查当然不能马上做filling，只是照了无数的X光片检查了bone
level。但是Helen那和蔼的语气和清华大学校医院的牙医真是有天壤之别。从
生硬的"闭嘴"，"张嘴"，"有点儿疼你要忍着"到温柔的"could you open wide
please?"，"close a little bit"和不停的"thank you"，我还真有点受宠若
惊不适应。作全口牙模的时候含着那粉粉的泡沫状物我一点儿都没有不舒服
的感觉，眼睛忙着观察美国牙医诊所的环境设备以及忙忙碌碌跑来跑去作助手
的低年级的graduate students。

         后来我就开始了隔周一次的新一阶段的治疗，研究生们技术没有正式
dentist熟练因而有时补两个牙要花上五个小时，不过没有关系这几个小时我
都schedule好了，和学driving，做TA，上课写作业做research一样规律和投入。
常常是头一天晚上熬夜赶TA的solution然后第二天早早地起来赶bus去BU dental
school，反正躺在牙医的椅子上不用动脑不用写字最多睡着了嘴巴渐渐合上会
影响治疗。每到这时候Helen会轻轻地叫我一声，大概她心里从此对MIT学生生活
的tough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言归正传说说我的牙齿。洗牙花了两个单位时间，花了一百二十元钱。第
一次的treatment plan总数更是超过了存款让我头痛了几天。做filling还好，
反正有麻药到后来反而是我 keep the pain bearable and reduce the 麻药
as low as possible。可恨的是在北京做的几个牙套全都不合格看起来象是这
里的temporary。前牙的那个root canal也不彻底因而要重新做，然后做一个metal
core和一个crown。这一个牙就要一千余美刀对我来讲可不是个小数目。更可怕
的还在后面。

         重新做root canal已经让这颗可怜的小牙象蛋壳一样脆弱，在试着插入那
个metal core的时候它突然卡在了牙根里面进退两难。我们美丽的Helen尝试了
20分钟之后放弃了把我带到二楼的oral surgery作emergent treatment。有经验
的dentist当机立断切掉了半个牙齿。我虽然嘴里带着rubber band跑上跑下很不
好意思并且也有一点害怕，但是我坚信这里牙科技术一定够发达不会让我缺着半
个前牙回MIT去听课。因而我也就处之泰然别人让我做什么我都很配合，当天晚上
6点钟才顶着月亮带着一个比我自己的牙齿白的temporary crown回家。我想我那
天悠然的神情一定给全dental clinic的人都留下了impression因为几个星期以
后我再去时还有英俊潇洒的医生对我说:"Are you okay? Poor girl， you were
so brave。"

         Helen快毕业时我换了一个牙医，也是个香港女孩子，Annie Lee。同样的不会
国语但是她比Helen活泼技术也纯熟。我和她常常聊得很开心，在BU dental school
power shutdown的时候。最后她给我补好前牙polish之后很高兴的说:"You can
smile now。 You should smile more， you know you look so lovely。"我好
开心哪不仅仅因为得到了全面舒适的治疗而且也因为很少有人这样说我lovely。

         离开Boston的时候因为时间原因我的三个国产crown一个都没有换，这样也
好让我攒攒钱不要rush。现在我来了Viginia又找了一个dentist，我继续把dental
treatment列入我每周的schedule并且计划彻底地完成所有crown and fillings。
我常常为我可怜的失去的牙们哀悼但不流泪，我感激我现在有机会接受全面舒适
的治疗并且不用为此债台高筑。我喜欢这里的护士这里的dentists，这里clinic
整洁温暖的环境还有窗外喂小鸟的小篮子(it is right on the window of this
clinic)。我以后再也不用为牙齿自卑发愁失眠恐惧，每当想到这一点我所有的
忧愁烦恼马上显得微不足道，我的心象被幸福的风鼓起的帆一样昂然前进。

         小时候看<<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对那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神奇的纽扣羡慕不
已。别的女孩子希望得到洋娃娃蝴蝶结，男孩子希望得到弹弓玩具枪或者简简单
单的画着古代将军像的纸牌。我的愿望却很实际很没有情调:第一希望我的牙齿
不再疼痛第二希望龋不再恶化第三希望所有的病痛都reversible包括长出新的
健康的恒牙调换残缺的乳牙。我爸爸从会上带回来的科普杂志我爱不释手只因
为里面有一篇介绍美国做种植牙implant的文章并且付着一位患者残缺不全的
自然牙和焕然一新的种植牙的对比照片。我真正喜欢白瑞德并不是因为他作为
"Gone with the Wind"男主角的性格魅力而是因为我得知克拉克-盖博为了有潇
洒的笑容拔掉了所有的牙齿而以人造的但是整齐洁白如雪的假牙示以观众。

         现在每天当我用牙刷牙膏dental floss和Scope照顾好自己的牙朋友们之后，
照照镜子看着自己渐渐好起来的牙齿我真的有一种得到重生的感觉。我不叹息自
己受到过的痛苦和恐惧，当一个人能够安安静静坐下来讲述自己的恐惧时他(她)
实际上早就已经get over it。我甚至感激这种经历带给我不怕吃苦无所谓惧的
性格，(知道我胆子小的同志们请先保持缄默)并且越来越坚信只要坚持不懈童年
的梦想就一定能够实现。

         (全文完，二零零零年十二月六日)